第32章 摇浪抖艚,(1 / 2)

暮客紫明 容乃公 2531 字 2天前

屋中陷入沉寂。

杨暮客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便将蔡鹮支开。

符箓之法没用了……

遇见这等始料不及之事,小道士心情复杂。

这意味着。从今日开始,杨暮客已经习以为常的手段尽数都要改变。

想着前些日由师兄帮忙引导占卦,得卦为坎。

面对如此劫数,他却连应对手段都没了。无力之感尽数涌上心头。

小道士看向窗外,屋檐上只有蓝天白云。不见师兄踪迹……

若这灾劫只是对着小道士来,那当真可有可无。但师兄那句,此遭应在她身上……每每想起杨暮客便不寒而栗。

一路修行,他忍得。忍住了吃人,忍住了与人争斗,忍住了操作命运……

对啊……杨暮客忽然福至心头。

他这一路修心修性,又岂是白修的。自我安慰道,如此一遭,也不过是磨砺他心性的坎坷罢了。

吁。

杨暮客长吐一口气。

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将所知大能,能请动的,都引来帮着自己渡劫。假人之手,虽算不得高明手段。但如此大劫,来对付我一个筑基修士。手段腌臜些又如何?

继而杨暮客盘坐起来,养剑。

何谓之养剑?

自是养一颗勇往直前的心。

季通那夯货说得好,兵器乃是手脚的眼神。而手脚是心相所指。

少阴为里,太阳为表。少阴藏精,少阳主卫。

大周天自少阳开始回环,拓宽至肌理……通太阳。

杨暮客迟滞下来的修行重新开始向大周天拓展。口生津液,法力运转绕肩胛,归于心室。血脉喷薄汹涌,液走全身。是以金生水,水生木。

木生火。

杨暮客周身似有火焰蒸腾,光线扭曲。

九天风雷涌动。

他以天眼视之。雷意便追他目光而来。周天凯乐声声,他瞧见了一个老者踏空而行,撕开天地,潇洒遁去。

隐隐约约看见了正法教金钟撞响,激起了天地涟漪。

缘是有大能飞升了……等等……正法教?杨暮客依稀记得,兮合真人说过,他师祖将于丙子年飞升。可当下才甲午年末。冬之金时,甲午乃是阳木生阳火。这老道择了最差的时令飞升?

继而杨暮客周身燃起熊熊大火,全身上下探出来的木炁枝丫开始闪耀灵光收入肌理之中。

他站立着,却轻轻飘起来。身若鸿毛,五行之意轮转。胸腹之间闪耀着赤黄黑白青五色。

阴阳图扩展到了整个院落。

主屋中的玉香真灵飞出来,掐诀布下一座大阵。帮着自家少爷掩盖修行痕迹。

而一旁侍弄花田的船灵一勾指头,将桂香园与船体分割开来。

船灵老头儿撮着牙花子,“这小道士,说是养剑。谁家养剑会弄出这么大的声响?生怕别个不知你有剑一般。”

他此番站着入定。一晃便过去了两日。

季冬初九,整整筑基九十天了。终于能说得上五行相生,阴阳合和,大周天与小周天融会贯通。

这便是《上清太一观想长生法》得道基。

性命双修的混元功法。此元功筑基后光华内敛,和光同尘。小道士就那么躺着飘在半空,碎发无风自动。

天色刚明,季通匆匆在升降梯那边走来。

当当当。

“姑娘,通融一下。某家原是这园子里的护卫。你认得我,让我进去。我有急事要找少爷……”

“季壮士,不是婢子不让您进。是园子里姑娘有令,封门不准任何人出入。”

“某家是要救人……”

“莫说救人,就算是您亲自求救,也得等里面姑娘发话才行。”

飘在半空的杨暮客睁开眼,从容落下。一步出了屋,来到园子门口。

“姑娘,这是贫道亲随。小姐既然封了园子,让贫道出去与他说……”

那船上雇来的婢子愕然。不是说这小道士修行入定呢么?怎地这就出关了?走路也没个声响,忒吓人了。

“婢子不扰二位说话。”

季通满头大汗,“少爷。快快随某家前去救人……”

“救什么人……?”

此事,要从昨儿午夜开始说起。

季通子时,甩着道兵玉牌威风凛凛地四处巡逻。

他得了曾船工的举荐,暂且在这宝船之上做一个带刀更夫。

修士管不着的事儿,他能管一管。水兵不乐意去理会的事儿,他也能管一管。

巡夜保平安,让他有种久违的轻松。

少爷把他从园子里送出去,几番打听,说是住进去一个老船师。不必多说,那船师自然是有能耐的。

他明白少爷一番苦心。怪就只能怪自己是个火命,与少爷此回修行相冲。

习练《陆地定魂经》以来,季通通感阴阳越发灵敏。他能隐约间知晓大事发生的前兆,更能察觉煞气与邪气的存在。

二楼,那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季通从灯红酒绿的三楼商街来至二楼。二楼灯光昏暗。

二楼的高度有九丈左右。分成了五层。最上层都是单间,飘出来些许腥臊味。

竖梯口的地方有几个女子合力爬上来,笑嘻嘻地问季通。

“您是哪一家的大爷?怎地到二楼来了?这二楼可有屋舍?要不要让我们姐妹陪你耍耍?”

“某家巡夜。尔等不回屋睡觉,爬到此处作甚?”

“巡夜?没听说过……爬上来自然是做买卖。您若不做我们的买卖,那就放我们过去……”说着女子拿出来几个大子要递到季通手里。

季通把那女子的手推开,“某家不收贿赂。也不拦你们。某家只是巡查是否有人邪出现,亦或者匪人行凶。”

“哟。您是大英雄!哈哈哈……我们不扰您做事。姐妹们快走……”

季通把玉牌揣进胸口,一手提灯一手扶梯滑下去。那几个女子往下看了看,相互捂嘴对视。

“好俊俏的功夫哩。”

二楼四层是大厢,大厢里都是大通铺。人挨人睡着。一个精壮的汉子抓着墙上的安全绳锻炼身体。瞥见了巡视走过的季通。

他大喇喇走过去,“哪儿来的?”

“楼上下来巡查。”

此人歪嘴一笑,“巡查?这船里的水兵可是把安保活计分给了我等。怎地,您这住在上面的贵人还要下来与我等小民争利?”

季通摇头,“某家不查小偷小摸,不查口角纷争。查的是人邪作祟,查的是性命攸关。”

泼皮赶忙抱拳作揖,“失敬!失敬!”

若四层像是家畜笼子,三层开始像堆叠的笼屉。

墙板上挂着床铺。每个人只有棺材大小的地方睡觉。

有一个幽魂走过,是一个刚刚病死的老头。老头所在的笼子已经搬空了,那些人都在不远处抱着膝盖坐着打瞌睡。

孤零零的尸体卷在竹席里头。等着明日船上收尸的过来将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