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贾俊武,一抹脸上的血污,回首看向已然力竭的傅潇,当即放声大笑起来:“傅将军,定是大将军派去的刺客得手了!”
傅潇怔了怔,却见眼前的敌军不久前还是如狼似虎,此刻却已乱作一团,如同失去了狼群的首领。
一抹厉芒立时填满傅潇的瞳孔,他绝不会就此放过夏逸创造出来的良机。
他发现一种滚烫的能量正在点燃自己的血液,令他身不由己地再次起立、举剑。
“冲锋!”
“脚还在的就跟老子冲,没脚的就给老子爬!”
反攻的号角,就在此刻吹响了。
压抑已久的魏军如同被逼入死路的哀兵,带着置之死地于后生的勇气,咆哮着冲向数倍于己方的强敌。
点将台上。
无得忽然冷不丁地说道:“可是……乔将军那路人马不是已经……也就是说狐祖宗如今正是孤陷敌营,而且他也等不到后方援军来接?”
此话方落,小幽与月遥面色立沉!
没有言语交流,也没有眼神汇视。
二女如同一对合作已久的老搭档,默然走下点将台。
看着那双渐行渐远的背影,没有人去问她们要去做什么,更没人试图去阻止她们。
不必。
他们只是沉默、敬重地看着这对奇女子走出军营,然后没入那纷乱的战场。
无得挣扎着便要爬起,可惜才走出两步又是脚下一软,甚是狼狈地跌倒在阶梯上,险些一路滚下去。
慕容楚荒长叹道:“让人不省心的丫头……”
在叹完这口气之后,慕容楚荒便消失了。
当他再出现的时候,他已来到战场之上,来到两军交锋的集火所在,来到小幽与月遥的身前。
迎着二女惊诧的目光,慕容楚荒又叹了好长一口气,缓缓道:“我来都来了,总不能这样简单回去的,是不是?”
小幽嫣然道:“是!师伯的说的极是!”
慕容楚荒笑道:“你觉得我说的是,那么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小幽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没有人有资格教慕容楚荒做事,而慕容楚荒这样的武痴也只会做两件事。
一是练武,二是杀人。
他已开始杀人。
谈笑之间,细长的红丝已在空中画出一道肉眼难见的圆弧,而方圆两丈以内的一众匈奴士兵具是纷纷落马!
若是有心去查看他们的死因,便不难发现每一个人的喉前都有一条细长的血线。
然而,这些人的死亡只是杀戮的开端。
慕容楚荒踮步而起,直冲人群密集之处,一条左臂左右横挥、如舞红绫,与之响起的便是那犀利的切肉断骨之声。
他似已化作生人勿近的死神,但凡入其身前两丈之人,必要在下一刻被那不知何处飘来的“血泪丝”切断咽喉。
一条通往敌船的血路就此杀出。
正在慕容楚荒准备登船之际,两杆短矛忽自两边斜刺里迫来,且在这转瞬之间刺入他的胸腹!
巨大的狂喜,即刻浮现于壹隼、叁隼眼中——方才见到这独臂老人大杀四方的画面时,二人便已确定这绝不是一个他们可以应付的对手。
——除了大单于之外,恐怕我军之中再无谁人可与其匹敌!
可是,二人作为大单于的得力将领,又怎可请大单于出手对付慕容楚荒?
是以,他们早早埋伏在战船两端,只待慕容楚荒登船之时发出这致命偷击。
结果便是他们手中的短矛分别刺中慕容楚荒的左胸与右腹。
能够偷杀慕容楚荒这样的人物,他们确实应该狂喜,更应该觉得骄傲。
可惜!
他们随之发现自己刺中的只是慕容楚荒留下的残影!
先前的狂喜是多么巨大,他们此刻的绝望就有何等沉重。
壹隼身为“八隼”之首,武功稳压其余七人一头,所以他也是第一个发现慕容楚荒踪影的人。
“他……”
他什么?
壹隼毕竟没有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只因他喊出这个字的时候,慕容楚荒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叁隼身后。
叁隼只能通过壹隼的眼神,以及他最后听到的那一声“他”判断出自己的身后正有一个何等可怕的存在。
沉甸甸的恐惧,顿如浓雾般笼罩叁隼。
他想跑、想吐,但他随之发现自己的双脚竟是出奇的无力,根本移不动一步。
他也发现胃里涌起的秽物也是止于喉间,似被某种细长的外来之物切断了自己下咽与呕吐的能力。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后颈与喉头同时传来的刺痛。
他这才知道那根索命红丝已穿过自己的整个脖颈,且倒映在他的视野中,如毒蛇般突击向壹隼!
好毒、好快的一条蛇!
快到壹隼脑海里完全来不及生不出逃这个字,只能本能地刺出手中的短矛,宛如象征式的垂死抵抗。
于是,他就真的死了。
没有任何悬念。
碧红如血的“血泪丝”就是那样简单了当地切断壹隼的短矛,然后又是那样理所当然地卷住了壹隼的脖颈,仿佛一条卷住猎物的蛇。
“你很不错。”
这是壹隼死前最后听到的声音,“至少我初见夏逸之时,他绝对逊你一筹。”
话音尽时,红丝收紧。
接着,壹隼就忽然跳了起来。
他跳的很高很高,甚至一边跳,还一边在空中翻滚。
再接着,他就看到了那具倒在地上的无头躯体。
他的瞳孔开始收缩,眼底更是出现了对未知的恐惧——那好像是他自己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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