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子牙火烧琵琶精(2 / 2)

老者问:“你的柴要多少钱?” 刘乾回答:“要一百文,少给二十文也行,我就便宜点卖给你。” 老者说:“这柴看起来不错,又干又好,柴捆也大,就一百文吧。麻烦你帮我把柴拿进去。” 刘乾把柴挑进院子里,柴掉了一些叶子。刘乾爱干净,拿起扫帚把地上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把扁担和绳子收拾好,等着老者给钱。

老者出来看到地上很干净,称赞道:“今天的卖柴人很勤快。” 刘乾说:“老丈,是我扫的。” 老者说:“老哥,今天是我儿子结婚的大喜日子,遇到你这么好的人,又买到这么好的柴。” 老者说完,就走进屋里去了。

不多时,一个孩子双手捧着四个点心、一壶酒和一个碗走了过来,脆生生地说道:“员外吩咐,让我拿这些给你吃。” 刘乾看着眼前的食物和酒水,心中大为震撼,不禁感叹道:“姜先生果真是神仙啊!我来斟酒,要是这一碗斟得满满的,另一碗却浅一些,那就算他算得不准。” 刘乾开始斟酒,先将一碗斟得满满当当,接着斟第二碗,神奇的是,两碗的量丝毫不差。刘乾喝完酒,见老者走了出来,连忙说道:“多谢员外!” 老者拿出两封钱,先递出一百文给刘乾,说道:“这是你的柴钱。” 紧接着又拿出二十文钱,递给刘乾,笑着说:“今日是我小儿结婚的大喜日子,这是给你的喜钱,拿去买酒喝吧。” 刘乾惊喜得不知所措,心里直嘀咕,朝歌城竟出了如此厉害的神仙。他拿起扁担,迫不及待地朝着姜子牙的命馆飞奔而去。

清晨,有人听到刘乾之前说话时态度恶劣,便提醒姜子牙:“姜先生,这刘乾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要是卦算得不准,您还是赶紧离开吧。” 姜子牙神色镇定,从容说道:“无妨。” 众人都在命馆外闲站着,等着刘乾到来。没过一会儿,只见刘乾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姜子牙问道:“卦准不准?” 刘乾扯着嗓子大喊:“姜先生真乃神仙下凡,这卦算得太准啦!朝歌城中有您这样的高人,真是万民之福,以后大家都能趋吉避凶啦!” 姜子牙说:“卦既然准了,那就把谢礼拿来吧。” 刘乾说:“二十文确实给得太少,实在对不住您。” 嘴上虽这么说,可他却迟迟没有掏钱的动作。姜子牙说:“卦不准的时候,兄台您说风凉话;卦既然准了,就该把卦钱给我,怎么能光说不做呢?” 刘乾说:“就算把这一百二十文都给您,也不算多。姜先生,您别着急,我这就想办法。”

刘乾站在屋檐前,这时,只见南门那边有个人腰束皮挺带,身穿布衫,脚步匆匆,疾行如飞。刘乾赶忙冲过去,一把拽住那人,那人一脸疑惑,问道:“你拽我干什么?” 刘乾说:“没别的事儿,拉你去算个命。” 那人说:“我有紧急公文要送,没时间算命。” 刘乾说:“这位先生算卦可准了,您就当照顾一下他的生意。而且推荐医生、占卜之人,本就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那人说:“兄台,您可真有意思,我不算命,这还由不得我吗?” 刘乾一听,火冒三丈,怒声说道:“你到底算还是不算!” 那人依旧坚持:“我不算!” 刘乾威胁道:“你既然不算,那我就跟你跳河,拿我的命跟你拼了。” 说着,就用力拽着那人往河边走去。众人见状,纷纷劝说:“这位朋友,看在刘大哥的面子上,就去算个命吧。” 那人无奈地说:“我又没什么事,算什么命啊?” 刘乾说:“算得不准,我替您出钱;要是准了,您还得请我喝酒。” 那人实在拗不过刘乾,见他如此凶巴巴的模样,只好走进姜子牙的命馆。

原来这人是个公差,身负紧急公事,实在等不及算八字,便说看个卦就行。他扯下一个卦帖,递给姜子牙,姜子牙问:“这个卦是用来算什么事的?” 那人回答:“催缴钱粮。” 姜子牙看过卦帖后,批写道:“此卦逢于艮,钱粮不必问,等候你多时,一百零三锭。” 那人接过卦帖,问道:“先生算一卦要多少钱?” 刘乾抢先说道:“这卦和普通的不同,要五钱银子一卦。” 那人质疑道:“你又不是先生,凭什么你来定价?” 刘乾说:“算不准包退换,五钱一卦,已经很划算了。” 那人心急如焚,担心耽误了公事,只好称了五钱银子,匆匆离去。

刘乾向姜子牙辞谢,姜子牙说:“承蒙兄台照顾生意。” 众人都在姜子牙命馆门口,等着看那个催钱粮的公差算卦的结果。过了一个时辰,那人押着钱粮来到姜子牙命馆门前,说道:“姜先生真是神仙转世,果然是一百零三锭钱粮,这五钱银子花得太值了!” 从这以后,姜子牙名声大噪,轰动了朝歌的军民人等,大家都纷纷前来算命看卦。五钱银子算一命,姜子牙赚了不少银子,马氏满心欢喜,宋异人也深感欣慰。不知不觉,时光飞逝,半年之后,姜子牙声名远扬,前来找他推算命运的人络绎不绝,这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南门外的轩辕坟中,有个玉石琵琶精,前往朝歌城里看望妲己。她在宫中趁着夜色吸食宫女的精气,致使御花园的太湖石下白骨堆积如山。琵琶精做完这些后,准备出宫回巢穴,她驾着妖光,径直往南门经过。忽然,她听到一阵嘈杂喧闹的人声。妖精拨开妖光一看,原来是姜子牙在算命。妖精心想:“我倒要让他给我推算推算,看看他到底有多大本事。” 于是,妖精摇身一变,化作一个身穿重孝的妇人,扭着腰肢,说道:“列位君子,让一让,妾身要算个命。” 当时的人都比较忠厚老实,纷纷往两边闪开。

姜子牙正在给人看命,见一个妇人走来,行为举止十分怪异,他定睛一看,立刻认出这是个妖精。姜子牙暗自思忖:“好你个孽畜,竟敢来试探我的眼力,今日若不除掉你,更待何时?” 姜子牙对众人说:“列位看命的君子,男女授受不亲,先让这位小娘子算,然后大家再依次算。” 众人表示:“也罢,我们就让她先算。”

妖精走到里面坐下,姜子牙说:“借小娘子右手一看。” 妖精问道:“先生算命,难道还会看相吗?” 姜子牙说:“先看相,后算命。” 妖精暗自偷笑,把右手递给姜子牙。姜子牙一把抓住妖精的寸关尺脉,运起丹田中的先天元气,催动火眼金睛,将妖光牢牢钉住。姜子牙默不作声,只是紧紧盯着妖精。妇人说道:“你不说话,却抓住我一个女流之辈的手,快放手,旁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旁边的人大多不明白其中的奥秘,齐声大喊:“姜子牙!你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能干这种事?你贪恋这女子的姿色,在众人面前行欺骗之事,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如此无礼,实在可恶。”

姜子牙说:“列位且住!此女并非人类,而是妖精。” 众人听了,大声呵斥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个女子,怎么能说是妖精?” 外面围看的人越来越多,挤得水泄不通。姜子牙心中暗自思量:若放开这女子,妖精一旦逃走,我就难以洗清嫌疑;我既然在此,就应当降伏妖怪,让大家知道我的本事。姜子牙手中没有其他物件,只有一个紫石砚台,他伸手抓起石砚,朝着妖精的头顶用力砸去,只听 “砰” 的一声,打得妖精脑浆迸出,鲜血染红了衣襟。姜子牙仍然不放手,紧紧捏住妖精的命门,让她无法变化。

两边的人大喊:“别让她跑了!” 众人纷纷叫嚷:“算命的打死人啦!” 重重叠叠地围住了姜子牙的命馆。不一会儿,开路的人来了,原来是亚相比干,他骑着马来到这里,问左右为何众人如此喧闹。众人齐声说:“丞相驾临,快把姜尚抓去见丞相爷。” 比干勒住马,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人群中,有个爱打抱不平的人跪下说道:“启禀老爷!这儿有个人叫姜尚,在这儿算命。刚才有个女子来算命,他见女子姿色不错,便想行不轨之事。女子贞洁不从,姜尚顿时起了凶心,提起石砚,照着女子头顶砸去,把人打死了,可怜那女子鲜血溅满全身,死于非命。” 比干听众人异口同声这么说,顿时大怒,喝道:“左右,把他拿下!” 姜子牙一只手紧紧拖着妖精,来到马前跪下。比干说道:“看你一头皓白头发,怎么能不知国法?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辱女子,女子不从,你就用砚台将人打死。人命关天,岂能容忍你这样的恶徒?必须审问清楚,以正国法。”

姜子牙申诉道:“老爷在上,请容姜尚禀明。姜尚自幼读书,恪守礼仪,怎敢违法?但此女绝非人类,而是妖精。近日只见妖气弥漫宫中,灾星笼罩天下。小人既然身处京城,承蒙当今皇上的水土之恩,便立志除妖灭怪,荡魔驱邪,以尽子民的本分。此女确实是妖怪,怎敢为非作歹,望老爷明察,小民才能有活路。” 旁边的众人纷纷跪下,说道:“老爷,这种江湖术士,巧言令色,狡诈多端,就是想蒙蔽老爷。我们大家都亲眼所见,他分明是欺骗女子不成,便逞凶杀人。老爷若听信他的话,可怜那女子含冤,百姓也会觉得不公。” 比干见众人各执一词,难以分辨,又见姜子牙紧紧抓住妖精的手不放,便问道:“姜尚,这妇人已经死了,你为何还不放手,这是何道理?” 姜子牙回答:“小人若放手,妖精就会逃走,那拿什么来证明她是妖怪呢?” 比干听了,吩咐众人:“此处难以辨明真相,待我启奏天子,让天子知晓此事,再做定夺。” 众人围住姜子牙,姜子牙拖着妖精往午门走去。

比干来到摘星楼等候旨意,纣王宣比干进见,比干入内,俯伏在地,启奏道:“陛下,臣路过南门,见有一术士在算命。有一女子前去算命,术士看出女子是妖精,并非人类,便用石砚将其打死。民众不服,都说术士贪恋女子美色,强行非礼,女子不从,术士便行凶将女子打死。臣认为术士所言也有道理,然而众人所言,又是亲眼所见。臣请陛下旨意定夺。” 妲己在后面听到比干奏报此事,心中暗暗叫苦:“妹妹,你回巢穴去就罢了,算什么命呢?如今遇到恶人,我必定要为你报仇。” 妲己出来面见纣王,说道:“陛下,亚相所奏之事,真假难辨。陛下可传旨,将术士连同女子拖至摘星楼下,妾身一看,便能知晓真相。” 纣王说:“御妻所言极是。” 于是传旨:“命术士将女子拖到摘星楼见驾。”

旨意一下,姜子牙拖着妖精来到摘星楼,姜子牙俯伏在台阶下,右手紧紧捏住妖精,不敢放松。纣王站在九曲雕栏外,问道:“阶下俯伏之人是谁?” 姜子牙回答:“小民是东海许州人氏,姓姜名尚。自幼拜访名师,承蒙传授阴阳之术,善于识别妖魅。因小民居住在都城南门,以卖卜为生。不想妖氛作祟,前来迷惑小民,被小民看破天机,故而除掉妖精,别无他意。姜尚一则感激皇上的天地之恩,二则报答师父的秘授之德。” 纣王说:“朕看此女,分明是个人类,并非妖精。若是妖精,为何没有破绽?” 姜子牙说:“陛下若要让妖精现形,可取来数担柴薪,将此妖精架在柴上焚烧,其原形自会显现。”

天子传旨,众人将柴薪搬运到楼下。姜子牙在妖精头顶贴上符印,镇住其原形,这才放开手。他解开女子的衣服,在其前心贴上符,后心盖上印,镇住妖精的四肢,然后将其拖到柴薪上,点火焚烧。但见那火势凶猛:

浓烟笼罩着大地的角落,黑雾锁住了天边。积聚的风催生了熊熊烈焰,赤色的火光冒出红霞。风是火的先导,火是风的统帅;风借助火的力量逞凶,人因风而遭受灾祸。滔滔的烈火,没有风就无法形成强大的火势;荡荡的狂风,没有火又怎能显示出威力?风随着火势,转眼间便烧透了天际;火趁着风威,顷刻间就燃遍了大地。仿佛金色的蛇在逃窜,却难逃火的炙烤;烈焰将人团团围住,大难临头又怎能躲避?就好像老君打翻了炼丹炉,一片火光连着大地翻滚。

姜子牙用火焚烧妖精,烧了两个时辰,妖精的上下浑身竟然没有丝毫烧焦的迹象。纣王问亚相比干:“朕看烈火焚烧两个时辰,这女子浑身却不焦烂,真的是妖怪。” 比干奏道:“若从这件事来看,姜尚也是个奇人。但不知此妖究竟是什么东西成精?” 纣王说:“爱卿去问问姜尚,此妖到底是何物修炼成精的?” 比干下楼问姜子牙,姜子牙回答:“要让此妖精现出真形,也并非难事。” 说着,姜子牙运起三昧真火,继续焚烧妖精。不知这妖精最终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