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红了脸,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粉面含春。云雷多看了他好几眼,觉得他声音好听,动作也自然,“孟哥学过舞蹈吗?”
小孟闻言睁大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奇,“师哥能掐会算呀。”
烧饼推了他一把,“会算卦的叫给韩信算去了,小辫儿会唱韩信算卦,可不是会算卦。”这一句像是饶口令,说得又快又俏皮,关键是应景,把大家又都逗乐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向云雷做自我介绍。无论多大,一律叫云雷师哥。烧饼背手,就站在云雷身边,时不时介绍两句,很有大前辈的风范了。
“师父要下来了。”有人过来通报。
烧饼摆摆手,“大家忙去吧。过后跟师父上台亮相。”
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烧饼拉着云雷往后台里面走,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别怪哥哥闹腾啊,你刚来,很多人不认识你,哥怕那些不长眼的不知道你份量,让你白受屈。”
云雷抬目看看烧饼,那洒满芝麻一般的丑脸上,全是温暖笑意,云雷感动道,“饼哥,没怪你,谢谢。”
烧饼挑挑下巴,得意地冲云雷笑笑,拉起他的手,“跟我走吧,我的好兄弟。”
云雷跟着他走了两步,烧饼却突然站下,“哎,我说兄弟,自进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一句整话?”他掰手指算了算,“方才你哪句超过十个字了?”
云雷绷不住笑,推了他一把,“就听你聒噪了,我哪插得下嘴。”
“嘿嘿,那我少说两句,听我弟多说。”烧饼不好意思地笑。
两兄弟说说笑笑,童年的感情,并没有因时光而冲淡,反而更加醇厚。
云雷在后台见了孙师叔,那是岳哥的搭档。还见了侯叔和高师叔。大家见他回归,都很高兴。
“咱社里终于又有能开场唱太平歌词的了。”老栾感叹道。他也是云字科,大学毕业,是社里学历的顶峰。他除了做演员,还兼着公司里的职务。在后台,到处都是他忙碌的身影。
“栾哥,小辫儿刚回来,对舞台难免有点生。岳哥说明天带他出场,演出部那边你打个招呼。”烧饼见缝插针,替云雷报备。
老栾想了下,“应该,小岳就带我兄弟上。”
“谢了。”烧饼笑道。
云雷拉了烧饼一把,烧饼反手按住他手腕,不叫他说话。老栾拍拍小辫儿肩,嘱咐说,“哥忙台口的事去了。师父说今天你不用上场,但开场得和大家一起登台和观众见个面。”
烧饼已经在冲助理要登台顺序表了。
老栾笑道,“看那东西,还不如听我说。”
烧饼多会察颜观色,眼睛立刻亮起来,“排后了呗。”后出场的,都是腕,师父最后,小岳倒二,烧饼排了师叔的后面,云雷排在师叔们的前面,也是非常靠后了。
“得,谢谢栾哥。”烧饼替云雷道谢。
老栾不乐意了,“那也是我兄弟,用你谢?”
烧饼挑眉,“我俩睡一床一被窝的交情,是你这假学历的能比?”社里都妒忌老栾学历高,常拿这开逗。
老栾早有了免疫力,纹丝没乱,“呸,他小时候,我还抱他出去玩呢。”
云雷被这两说的,脸都红了,“两位哥哥,别争了。”
两人一同回头,“哎,这怎么天津话都出来了,别不是四声啊。”
云雷扑哧笑出来,“我下回注意。”后台不准说方言,他在家常说天津话,惯了。
老栾拍拍云雷肩,“小辫儿啊,你回来了,真好。”他还想说什么,前场音乐声已经响起,大幕马上拉开,师兄弟们都一对一对排好了,站在台口。云雷抬目看,这声势浩大的,全是长衫,望过去少说也有百人了。
台上已经响起乐声,老栾猫在台口幕布后面,冲着大家做口型,示意排整齐,走稳重了。大家虽然人多,却都肃然而立,面冲着灯火辉煌的舞台方向,严肃而庄重。
一个助理捧着一件红色长衫过来,“师哥,师父让您换红的。”
“对,红色兆头好。”烧饼见云雷盯着长衫发呆,赶紧接过来。替他脱下外衣,将长衫穿上。云雷垂目,摩挲着长衫,竟有几分陌生。从小唱太平歌词,岁数不够,师父说要做童子打扮,是短打。长衫是倒仓那年穿过几回,但也是学徒的蓝色。这一回,竟是红色,站在这么多人中间,莫名被激动,被振奋。
台布一拉,第一排四个人已经并肩走了出去,走到台中,躬身向观众行礼。紧接着老栾抬手,放第二排出去。云雷被烧饼拉着,排在靠后。到他这个位置,不再是四人一排,而是两人一排,意味着从此位置起,都是社里的角儿了。云雷微微垂下目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来。
烧饼并没有回自己的位置站好,一直陪着云雷,直到他上台。他退回来,瞅了一眼盯着调度的老栾,两人都长出口气。师父给他俩的任务,要让小辫儿,穿好红褂子乖乖上场。
两人为这事也是设计了好几天,先是人多吸引云雷注意力,再是话多让云雷无法插嘴,最后他和老栾唱双簧,哄着这小祖宗上台。
师父可是没对谁这么上心过,唯独这位“少年老艺术家。”真宠真捧呀。烧饼舒出口气,真替云雷高兴。
云雷踩着音乐声,一步步走上舞台。前面四位一闪开,他就毫无保留地出现在观众面前。他一走上来,下面的观众就议论起来,“这是谁?”
“哎呀,好帅,可嫩,我要先死一会儿。”
“这孩子多大了?是说相声的?”
“说相声的长这么漂亮?白瞎了。”
……
云雷坚持着一步一步走到台前,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