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当着晴若的面杀了她的丈夫,于宁天涯而言只是一件“过意不去”的事,那如今的宁天涯,可当真是个能成大事之人了。
“你说什么?”宁天涯未听清,追问道。
“臣说,想与太子殿下做一桩交易。”韦鹭洲抬起头,说出了早已酝酿好的话,“拿太子殿下想要的,去交换鹭洲想要的。”
宁天涯神色略有狐疑。
太子殿下想要的,那自然是肃间王的权,肃间王的军。但他韦鹭洲想要的,又是什么?
“你已位极人臣,还想要什么?”宁天涯怒极反笑,冷冷道,“万人之上,你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肃间王!”
“当然有得不到的。”韦鹭洲却并未因为他的发怒而退却,而是沉静道,“臣想要与晴若过安安稳稳、无波无澜的日子。此外,并无其他所求。”
宁天涯微微一愣。
他愣了一阵子,竟觉得有些好笑,道:“肃间王,莫非你舍得你手上的那些权势?”
“如何舍不得?”韦鹭洲反问。
“……”宁天涯敛眸,眼底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你就不怕,你交出权势后,孤对你赶尽杀绝?毕竟这权势之争,从无心慈手软之说。”
“若太子殿下已狠心至此,愿终其一生为若儿所鄙夷不齿,那便请吧。”韦鹭洲的唇角,竟微微扬起。
那一刻,宁天涯牙关紧咬,握紧的拳心,指甲几要刺破掌心肌肤。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找到了死穴,这感觉极为不舒服,仿佛把软肋暴露给别人的野兽,再无一丝进攻的优势。
宫宇外,哭泣与大雨之声依旧,轰轰烈烈、滔滔荡荡,宛如万鬼齐唱似的。也不知在这大雨和哭声中寂静了多久,宁天涯才缓缓抬起头来,说:“若你当真心诚,孤可答应你。”
“既如此,鹭洲谢过太子殿下之恩。”韦鹭洲并无意外之色,恭敬行礼,“陛下驾崩,太子殿下节哀,万勿哭伤了身子。”
“去前头吧。”宁天涯扯了扯嘴角,“皇兄应当在念佛,他才是你当劝的那个人。”
“遵旨。”
韦鹭洲要退出去的时候,宁天涯却忽然又说:“韦鹭洲,孤大抵知道,孤为什么会输给你了——为什么最终是你娶到了姐姐,而非是孤。”
韦鹭洲闻言,转身又躬身一礼,道:“臣不过是……运气好罢了。除了这运气,臣并无其他长处。”
宁天涯听罢,神色略有改变。很快,便恢复了一片冰冷。
待韦鹭洲走了,一直在不远处低身跪听的幕僚细步走上来,凑近烛火,压声问道:“太子殿下,那先前布置好的弓箭手……”
“撤了吧。”宁天涯扬手,“总不能让我姐姐伤心。没了韦鹭洲,还要给姐姐另挑个夫婿,或多或少,都会让她不舒服。”
他说罢,眸底一片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