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征吸了口气,说道“加。”
“保证办妥。”
从许征那儿了解到基本情况后,中分头打开了电脑,接着再也没搭理过他。
原来公司里其他人都有委托,就他闲着。
许征半信半疑地走了,迈向的不是家中方向,而是电厂。
深夜两点半,他来到电厂门口,保安亭里的大叔昏昏欲睡。
许征敲了敲玻璃,大叔惊醒,连忙整了整帽子,见来的人是许征,松了口气“小伙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领导来巡查了呢。”
许征站在玻璃亭外,从窗户那儿向人悄声询问“大叔,您有办法调到监控吗?”
大叔警觉“你要看监控做什么?”
许征语气诚恳“这不是前几天来了躺电厂,丢了点东西嘛,我这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天了,想试着能不能从监控里找到。”
听了许征的理由,大叔思考过后,以往和善的面容变了脸色,连忙摆手“这不行,违规的啊。”
“事成之后,给您这个数。”许征加上筹码。
有钱好办事的道理,到哪都行得通。
之前咬死不肯答应的大叔,快速看了眼周围,取下腰带上的钥匙“你算是找对人了。”
电厂深夜一般没人经过,除了夜里出没的野猫野狗,周围的动物都比人多。
大叔穿好外套,带他走了条偏僻的小路,直通监控室。
监控室内仪器复杂,大叔把电脑打开,调出监控画面“喏,就在这了,你赶紧看吧,看完了就走。”
众多监控,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许征同他商量道“我拷回去慢慢看行吗?”
“也行,你赶紧拷吧。”大叔对此倒是宽容。
反正电厂的监控,最多就拍到些人进进出出,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许征把从公司里拿来的u盘插上,随意拷了个视频,中分头交给他的任务只要把u盘插上,打开里面的文件就完事了。
这样他就能远程操控这台电脑,读取里面的文件。
不过为了逼真,许征还是复制了段视频进去。
值夜班让人精神萎靡,大叔撑不住打了个哈欠,瞥了眼复制到一半的进度条,好奇地问起许征“小伙子,你丢的是什么东西啊,那么重要?”
许征让人给问住了,不得已憋出个回答“……订婚戒指。”
“哦?想不到,你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可以啊。”大叔起了精神,八卦道,“你和你女朋友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
这可把许征难住了。
他哪来的女朋友?
面对大叔好奇而迫切的目光,许征硬着头皮编起了故事“我女朋友家里蛮有钱的,我们两上学认识的,她是我前桌,上课无聊没事就揪她辫子玩。”
“……好不容易顶住压力订了婚,她现在出国留学了,留给我的就这枚戒指。”
故事听起来分外耳熟,没错,许征把尤志和霍君宁的事迹搬到自己身上生拉硬套,总算扯出了个励志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的爱情故事。
大叔听得格外沉迷,到最后用力拍着许征的肩“好,好孩子,坚持下去,你们总能在一起的。”
谢天谢地。
视频总算拷完了,许征拔了u盘,对大叔道“多谢。”
“你放心,要是有人捡到戒指,我会帮你留着的。”大叔热心道。
许征离开电厂前,大叔见他沉着张脸,还安慰道“小伙子,遇到困难不要愁眉苦脸的,抬头看看天,你看,今天这月光多好。”
黄澄澄的月亮高挂在天边,一眼望去,就像个饼。
就在他们看了不到十秒钟,一片云飘过,把明亮皎洁的月亮遮得一丝不剩,天又陷入乌黑。
许征给了大叔承诺好的费用,这么下来,他好不容易攒的家底又得被掏光。
挣的钱都在王业萍手上。
要实在没钱了,许征还得厚着脸找人要回来。
回到公司,许征把u盘交接给中分头,他看见中分头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电厂的监控录像,看来这家公司还是有点实力的。
中分头正倍速查看监控,没工夫搭理许征“你回去把钱准备好就行。”
“……行。”
许征是在天快亮的时候回到的家,再过半个小时,王业萍就该起床晨练了。
他约等于一整晚都没睡。
但好在,事情总算找到了点方向。
许征心中的大石头勉强放下,沾床就睡。
第二天,许征等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陈詹石。
还是那张圆圆的脸,可面上却再也笑不出来,满头大汗,一见到许征,他便着急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这煤怎么就不合格了?”
“你不知道?”许征讶异。
“我哪知道啊。”陈詹石苦兮兮道,“我这好不容易请的年假,就去了两天就赶回来了,这批货要是出了问题,你我都得倒霉。”
货是陈詹石进的,质检不合格耽误了生产,陈詹石这个副经理也就做到了头。
许征半信半疑,把昨天亲眼看见的情况和他说了。
造假太过严重,都不需要专人调查,只要派个明眼人过来一看就知道。
陈詹石气得脸都红了“操他妈的哪个孙子暗算老子。”
“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许征试图问道。
陈詹石的回答倒是实在“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职场树敌,在所难免。
许征表示理解“你先回去打探打探情况,我这边也在找人跟进,三天后上面就要结果。”
陈詹石叹了口气,烦躁地不行,走了。
许征盯着他背影看了会儿,衣服皱了,头顶呈现出中年男人的特征,有些秃,挺不起腰,怎么看怎么落魄。
如果不是他的话,会是谁呢?
想不通的许征去了躺公司,查了查最近的账,最近公司的生意处于稳步上升阶段,每天来买煤球的人越来越多,到现在赚的钱,勉强够他付一半违约金的。
不是他的过错。
他能花这冤枉钱吗?
必定不能。
或许是知道许征最近状态不对,以往爱黏着他的许时最近也十分乖巧,每天白天都待在床上睡觉。
时间久到许征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
从早睡到晚,清醒时段从晚上七点开始,许征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
“你夜里做贼去了?”许征问,“白天睡那么久。”
“我不烦你,你不是更开心吗?”许时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又躺回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我再睡会儿,头疼。”
许征放心不下,轻轻动了动他“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去。”许时一口回绝。
孩子突然不听话,也可能是叛逆期到了。
许征有些感慨,还是之前那个许时比较可爱。
虽然烦人,但烦人地可爱。
许时成天睡觉,许征就是想和他聊两句也被挡在被子之外,他只好暂且放弃,等先过了目前这个坎,再好好问问他。
期间,许征还是没能顶住手头资金周转的压力,向王业萍开口求助,让她把账上的钱先借他一点,以后他加倍还。
王业萍听了只想打他“说什么借不借的,这本来就是你的钱。”
“怎么,我是你妈,还管不了你了?”
许征苦笑“不敢。”
“接着。”王业萍丢给他本家里存折,“要多少明天自己去取。”
最后还不忘嘱咐道“不许做违法的事啊。”
次日许征去银行取了十万现金出来,脚刚踏出银行,就接到了中分头的电话,声音神神秘秘的“有消息了,速来。”
许征看了眼时间,早上十点半。
他拿上刚取好的钱,去了疑难杂症事务所。
中分头给他调出一段录像,嘴里讲解道“从你送煤那天起,有数十辆货车经常在夜里离开电厂,而且来的不止一个晚上。喏,就是这个人。”
许征看清了驱使货车的人,国字脸,八字浓眉,这不就是质检项目的负责人吗?
这是,贼喊捉贼?
操了。
“我还发现了这个。”中分头递给他一份报告,“领头的这人叫陈双兴,这是他近期的流水账单,最近几天经常购置高档用品,前两天有个账户给他打钱,账户人姓高。”
“姓高的是嵩肃电厂总经理,高德军,一周前入账足足八十万元。”
许征算是彻底明白过来,感情这弄了半天,五千吨煤造假事件还真和陈詹石无关。
背后主使是高德军,把五千吨优质煤转卖出去一半,再弄来廉价的煤矸石和炉渣掺在一起,凑足了粗制滥造的五千吨。
不单如此,中分头还给了他个更劲爆的消息“这回算你走运,我有个兄弟恰好和此事有关,高德军往煤里掺石头的时候,他有参与,你想知道直接问他就行,不多,费用只需要再加三成。”
“人在哪儿呢?”许征问。
中分头没回答,而是朝他伸出了手。
许征把手里的包交到对方手上,里面是他刚从银行取出来的现金。
中分头打了个响指,喊道“小张小张,过来。”
出来的是个皮肤黝黑的朴实汉子,身材壮硕,一看就是出力气的好手,性格有些腼腆,冲着许征挠头笑笑。
许征接过中分头给的文件,向小张友好问道“和我走一趟?”
得到对方点头。
许征带上人证物证,叫上陈詹石,敲响了厂长家的门。
嵩肃电厂的厂长姓赵,今年五十,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同时,也是陈詹石的表姐夫。
就是因为这层关系,高德军一直动不了他。
最近这件事厂里闹得风风雨雨,陈詹石被迫停职,就连赵厂长也同他发话,要是处理不好就别干了。
此刻,许征和陈詹石拿着确凿的证据,亲自交给赵厂长。
陈詹石在赵厂长面前乖得像只老鼠,唯唯诺诺的,哪有平日的半点风光。
这段时间因为这件事的缘故,陈詹石也没敢上门,就算厂长是他姐夫,他的职位也保不住。
赵厂长在问过小张之后,严肃的脸上终于缓和不少,同陈詹石说道“还好你没动什么歪心思。我看高德军是总经理的位置坐久了,连我的人都敢动。”
“我哪儿敢啊。”陈詹石卖乖道。
误会解决开后,陈詹石的表姐总算不用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出来打圆场道“詹石啊,中午留下来吃饭,家里刚买了只鸡,给你炖鸡汤喝,这两小兄弟是你朋友吧?一块留下吃饭,在表姐家,千万别客气。”
许征借口家里人还等着他吃饭,提早走了,小张也跟着他一块。
在别人家吃午饭,怎么样都不如自己家自在。
留了个小张的联系方式,两人分道扬镳,折腾他这么久的风波总算平息,许征只需要等着公司把剩下的尾款给他打来。
至于后续是如何发展。
那与他无关。
许征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又接到了个电话,还是中分头打开的“对了,免费附赠你个消息,那天晚上你来我们公司的时候,有个小朋友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是跟着你来的吧?”
用力按下门把手,许征不用猜都知道那个人是谁。
一定是许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