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表明了,芨儿是她的人,做任何事都有她顾着,不管对还是错。
白烈收起了毫无逻辑的错觉,温声顺道,“是臣多虑了。”
低眉间不经意看到华乾玉垂放腿部的手在把玩兵符,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立即抬起头,腰板不自然挺直了。
“白太师,本王近日有一事困扰,不知可否为本王解忧。”华乾玉视线余光撇了一眼白烈,随意收起兵符,清冷道。
“臣愚笨,怕是不能为王爷解忧。”白烈身段放得很低,显得唯唯若若。
“无妨,当舆论之谈。”
“是。”
华乾玉略叹道,“皇上将兵符搁在本王身上,太皇太后惦念本王功高盖主,本王日夜不安,恐皇上与太皇太后心生不满,本王应当如何自处。”
白烈听这一语双关的话,想了想,过了好些时候,才回,“听君为令。”
闻言,华乾玉手指有意无意重新抚上兵符,淡言,“何为令,为何不是为命?”
一字之差,便是忠诚之分。
白烈惶恐地跪下,“请王爷恕罪,臣妄言了。”
华乾玉微眯起眼睛,沉声,“太师言重了,你是在为本王解惑,哪来的妄言,今日之语,不过是你我之间的言谈,起来吧。”
听她的话,白烈吊起的心缓缓放下,不知为什么,他笃信,华乾玉说出来的话,一若千金。
虽华乾玉是一介女流,朝中有不少大臣对她嗤之以鼻,觉得她就是从边疆回来的女莽夫,一个女人还想统治他们这群男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白烈不这么认为,从回京起,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她掌控之内,先是遵从婚事,断送前程,后借爱人,送出兵符,或许在世人看来华乾玉无胆无谋,忌怕新帝,而其中暗潮,谁又能深知。
这兵权或者只是个空物……
白烈稳了稳气息,“王爷,臣斗胆问一句,听令与听命有什么区别?”
华乾玉道,“即是斗胆,令和命,就在这胆上,太师你认为呢?”她将问题给踢了回去。
白烈身躯微颤,这次他是真的唯唯若若,“臣愚笨,这等朝纲问题,想不通。”
华乾玉没再出声,眼睛望着门口外。
雨滴滴答答越下越大,天空刹那间暗沉下来,弥漫着抑郁,天地气变,就像整个王朝的局势,瞬息万象。
白烈等了许久,以为华乾玉不再为难他,微挺身躯,借着位置优势,余光看向华乾玉,从而顺着她的视线看往门外。
看了半响,除了雨声,静悄悄着,府中上下,他早警告过,清平王不喜人靠近,上下人不得靠近打扰。
突间,华乾玉一晃到了他的跟前。
白烈怔住,立刻站了起来,恭敬道,“王爷。”
华乾玉单手负立,一身玄衣,衬和黑色面具,周身散着凌然不可犯,白烈悄然往后退了两步。
秉着礼仪,敬意继续说:“王爷,臣着人备好午膳,可留下用膳。”
华乾玉点了头,想起什么,应,“往后王妃难得回家,多备些她爱吃,无需顾忌本王。”
白烈再次怔住,愣愣道,“是,臣替舍妹谢过王爷。”
华乾玉抬步,朝堂外去。
白烈不明所里,正要去追随。
在门口之际,华乾玉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白烈,看着天地笼罩的雨雾,视线落到花坛下四脚朝天的乌龟,轻言道,“乌龟寿命千年,若是山洪潮水,首当淹死的会是乌龟。”
白烈没反应过来华乾玉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华乾玉踏步出去,他也看到了那只乌龟,当即浑身打了个冷颤。
她竟看透了太师府的生存之道。
太师府传代四载,历经改朝换代三次,是祖籍继位,虽说风光不再,每每败落之趋,奇特就在此,太师府爵位从未被动摇,有人说,是家底殷实,亦有人猜测,太师府手里有皇帝不能动的把柄。
任谁也不会想到,太师府的存亡,就同那只乌龟,处处找制衡,先祖找到制衡点,并且让太师府做了那个点,一代代相传,但现在的太师府,已经慢慢偏离那个制衡点,上不能受皇帝重用,下不能牵制百官,用不了多久,太师府会沦为所有人的板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