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二比平时更加狗腿,用挂在肩上的白布,将桌子凳子里里外外擦个遍,手不停地颤抖,心里愁得快哭,掌柜什么时候出去不好,偏在今日下雨出去,他该上哪去找人?
“爷,您先歇着,小的去找掌柜。”
华乾玉淡睨了他一眼,坐下,“上菜。”
“是是,爷!”尤小二激灵应承,退了下去。
同时识趣退开的伊宁,雀儿,寻了个包厢用膳。
此刻,白芨就像受了惊的兔子,坐在华乾玉对面,微低着头,面色惨白,精神极差。
她从不知道,自己会这般害怕,如站在断头台上等待刽子手落刀般。
“抬起头看我。”华乾玉的言语带着无可违抗的威压,声音阴冷,毫无置疑,她不高兴了。
是厌恶?是厌弃?
白芨在她落音间,被迫抬起下巴,脑海中全是这两个恐惧,然而,她愣了,那双眼睛一片黑海。
隐隐中,她感觉到浩然之气。
只要和白芨待在一起,华乾玉眉间似乎没平开过,她冷沉道,“建祠庙之事,交给你哥哥即可,尽管你是以孝敬父之名,但你已出嫁,难免会落人口实。”
白芨微瞪眼,这是在叫她圆事?不是责备?
“这事我考虑不周,待回府,我便派人修书一封给哥哥,让他安排给程姨娘。”
华乾玉轻点头,见白芨还是不安,皱了皱眉,整个人呈现一种思虑,继续道,“放下会是保全。”
刹那,白芨所有的不安,消失尽淡。
“懂”是世间难以寻觅的一个字,她万般幸运的,寻到了。
华乾玉看穿了她所有的企图,她处处压制白棉,是因为知道白棉心高气傲,野心勃勃,会惹出大事来,到那时,哥哥,太师府满门会难逃责难。
“我知道了。”白芨呼气笑了。
华乾玉抿上茶杯,薄唇勒出一眸淡淡的弧度,今日可是她说过最多的话。
雨渐渐停了,微风掀起阵阵凉意,竹叶飘扬,冷了一截菜,白芨夹起一片土豆进口,措不及防打了个冷颤。
她抬眼看华乾玉,坐得笔直,动作优雅,并没有任何不满,更似习以为常。
“这天越发冷,不知会不会下雪。”白芨心泛疼,有意搭着话,接而夹块土豆进嘴,又说:“听说西关常年雪天,应该很漂亮。”
“嗯。”华乾玉闷了一声,算是回应。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看看。”白芨鼓起九分勇气说出这句话,华乾玉待在西关没回来时,她日日都想去,她想过,要是今年,华乾玉还不回来,她就去找她。
估摸语气强烈,引得华乾玉搁下筷子,用帕子轻拭嘴唇,视线落在白芨身上。
惹得白芨,不由自主坐正,神情扳起一本正经,不能怪她一扫唯唯若若,华乾玉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而且不容许她退缩。
“西关常年积雪,寒气逼人,固然内力深高,稍有不慎,也会冻死。”华乾玉语速缓慢,十分慑人,顿了顿,接着道,“山中经常有狼才虎豹出没,喜饿着寻食,将活人撕碎爪下。”
“……”
白芨随着一字一句,面色接连惨白,这些她都有耳闻,她未曾觉得过有什么可怕,但从华乾玉的嘴里说出,就像是经佛中提到的无渊地狱。
哪知,华乾玉是起了逗趣,自己都未发觉,只是看白芨受惊又逞强的模样几分可爱。
迟迟不听白芨说话,目光不停的流转。
运筹帷幄的清平王,第一次有了反省心思,是不是说过火了?
“有我朝部队镇守西关,你……可不必担忧。”语气不易察觉的柔软。
白芨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将西关说得恐怖至极的是她,自傲说起西关守卫的也是她,刚泛起一丝错觉,华乾玉在流侃?
“若真有机会,与王爷一同去,没什么可怕。”白芨轻语。
华乾玉看着白芨信任眼眸,有了心悸,当即冷风呼呼作响,佛过她微热的脸,那抹不易升起的情绪,蓦然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