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逸伸出去的双手从花妖身体上穿过,他抱不到他的安弦,他连眼泪都染不上他发丝,他徒劳的伸手去拉花妖的袖子,一次一次都是空,然后花妖跌落进墨清安怀中,藤萝树一瞬间分崩离析,那原本热切盼望着墨清安归来的花妖在错愕的仙君怀里化作虚无,至死都没能逃开那双手臂的禁锢。
墨清安的双眼和莫子逸同时乍然蹿满血丝,两人齐齐呛咳了一声,腥甜感觉涌满口腔,然后从唇角化作一缕艳红血色缓缓落下,莫子逸痛苦的按住心口,忽然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霎时被拖进了浓重的黑暗……
……上一世,安弦是被自己活生生折磨死的么……
安弦……安弦……莫走……
我错了……你要痛死我了……
冥冥之中他似乎听见安弦温柔的在他耳边答应:不走,你睁开眼睛,便看到我。
不走就好,莫子逸用仅剩的意识想着,若是这一走,只怕就再见不到了。
然后便再无抵抗的被黑暗整个吞噬。
……再睁开眼的时候,却不见安弦,只见到一株细弱嫩黄的苗儿从自己心口生出来,柔软根须怯怯扎在他血肉之中,软软抓着他心头,他定定看了那苗儿许久,才认出那是一株藤萝,娇怯怯的在用自己纤细柔软的根须吸食着他的鲜血。
“……安弦?”他轻声道,缓缓抬起手指摸一摸那细嫩的小苗,藤萝还小,却因为他的鲜血恢复了灵识,见他伸手过来,害怕的一躲,摇动了尚深插在他血肉之中的根须,瞬间便在他心口炸开一团几乎令他再度昏厥过去的剧痛。
莫子逸紧紧攥着拳,他不敢去抚自己痛处,怕一不当心碰折了这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嫩苗,也无暇去想自己怎么突然就成了墨清安,满心里只是欢喜,安弦还在,还活着,真好。
藤萝瑟瑟发抖的连叶子都蜷缩起来,却当真是半点都离不开他,它现在只不过是借着仙人血勉强活下来,若是离开这一点血脉,立刻便会枯萎死去,它已经死过一次,本能的畏惧着再一次的灰飞烟灭,所以即便是怕的发抖,也硬是没敢抽动根须,执拗的把自己缠在墨清安的心头,颤巍巍的吸着他的鲜血。
“不怕,不怕,我不动,我不动……”莫子逸轻声安慰着藤萝,忍着想再去摸一摸那脆嫩枝叶的欲望,将双手死死压在身下潮湿粗糙的土地上,一动不敢动。
他贪婪的看了藤萝许久,才有空看看周围,看起来,像是一个挖的极为匆促的地穴,大小仅够他容身,他不知墨清安为何会用自己鲜血养着藤萝,也不知墨清安怎么会一瞬间就从小屋里躺在了这阙黑的地穴里,但是……无论如何,藤萝总还是活下来了。
他心头一松,在潮湿的地穴里重新沉沉睡去。
再醒来,是听见了墨清安的声音,他说:“出来。”
莫子逸尚未清醒就是一个激灵,他几乎是被这两个字在一瞬间吓的清醒,然后他就——从墨清安的眼中,看见了一株翠绿的藤萝树……
墨清安似乎完全没发现自己体内尚有一个不速之客,他只是将视线投在翠绿的枝叶深处,声音平稳,甚至可以说是柔和的问道:“弦意,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去抓你出来?”
安弦?莫子逸热切的望着墨清安视线的终点,然后满心的欢喜在看见那个踩着藤萝枝条缓缓走出的黑衣男子的时候,一瞬间跌落到了谷底——这不是安弦,这不是。
他之前从未好好看清过花妖的样子,只凭着一股子莫名的熟悉感就直觉的认定这花妖便是安弦,可现在两人面对面的在这藤萝树上,莫子逸透过墨清安的眼睛终于将这只花妖看了个清楚,五官眉眼……没有一处像了他的安弦。
这边莫子逸恍如当头淋了一桶冰水,整个人都凉的透了。
那边墨清安却已经耐不住的将花妖摄进怀中,无比小心的轻轻吻了上去,动作轻的像是怕惊碎了怀里的人。
莫子逸即便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随着墨清安一同吻上面前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唇瓣,柔软微凉,带着他无比熟悉的微微香气……他疑惑的跟着墨清安在花妖口中辗转舔吮,这气息……分明就是安弦。
可是他为何……长了这么一副陌生的样子?莫子逸尚记得墨清安的模样,那是一张与自己分毫无差的面容,怎么安弦的长相就能跟前生半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