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2 / 2)

半盏酒 风渊 3441 字 2019-02-19

苗青抬头看他一眼,点点头:“你是最值钱的那个,但不是唯一的一个,不然你怎么有命活到现在?那些要命的蛊和毒,都试在了院里那些哑巴畜生身上。”

“那些哑巴畜生啊……”安弦偏着头想了想,然后才道,“我记得我进院时候看到,笼子里那些人畜已经都带着毒伤,还能试的出?”

苗青闻言便叹一口气,沮丧的说道:“试不出,倒是会有新的症状出现,但是根本就分不清这是因为新试的毒药,还是因为新毒混合了残毒体现出来的另一种效果,肖药儿因为这个每天对我非打即骂,对那些贱役的作为也只作看不见。”

安弦轻笑了一声道:“怎么不去捉些健康的野兽回来呢?”

“哪儿有那么容易,谷里都是凶兽,每一只都精似鬼,打死了容易,活捉就难于登天。”苗青心不在焉的捧起安弦小腿架在自己膝上,两手合着用力从他膝弯一路揉到脚踝,“你脚踝上被铐子磨伤了些,不若我回头找些兽皮帮你垫起来?”

那铐子上本来就被苗青缠了棉布,但架不住一刻都不曾摘去过,没日没夜的链在安弦身上,到底是把他脚踝磨破了皮,若是下一次毒药入腹,说不得就也要一并烂开去。

“我这不急,倒是你,那野兽须不是你去抓,你操什么心?”安弦伸手点点苗青额头,语气平常的道,“野兽抓不到,总还有活人么,院儿里这么多闲人,哪儿就有那么多活儿给他们做。”

苗青愣了愣,倏然抬起头,眼底逐渐亮起了光,他眉开眼笑的盯住安弦,欢声道:“我怎么没想到!安弦,你,你肯帮我了,你怎么肯帮我!”

安弦不自在的转开眼睛,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看着心烦而已。”

苗青笑的眯起眼睛,趴在他腿上用脸颊蹭了又蹭,声音蜜甜的回道:“我知道,我知道。”

自那一天起,安弦虽然看不到屋外的事情,却可以看到苗青身上的痕迹越来越少,旧的淡去了之后,就没怎么再见有新的添上,少年人的眉眼里也终于渐渐透出光来,而这光却在看见他再次开始试药而重新遍布全身的创口的时候又黯淡下去。

苗青寻了幼兽柔软的腹部皮毛来给安弦垫手腕和脚腕的镣铐,却拿已经开始溃烂流脓的伤口毫无办法,他每日不知道要换多少水来给安弦擦洗,然后用尽一切能寻得到的好伤药去给安弦敷伤口,然而那伤口是从身子里边淌出的毒水黄脓,伤药又能有什么用?

安弦似乎也因为承受了太多剧毒的药物和蛊毒,而逐渐虚弱下来,原本一天都没个声息的人,现在偶尔会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喃喃呼痛,或者发出轻微而痛苦的呻吟声。

苗青已经不再用蝎蛊去碰他身子,安弦颈侧那一片被蝎蛊扎伤的创口也全都溃烂的令人无法直视,甚至比别处还凄惨些,因着那些伤口太小太密,此时烂开来,就几乎是连皮都快没了,脓血洗净,就能看见嫩色的新肉,苗青心疼的不行,悔的肠子都青了。

安弦这一次试药明显有些挨不住,整日里睁着眼睛的时候都少,气息微弱的几乎摸不到,苗青夜里睡不着,就竖着耳朵去听安弦的呼吸,断断续续的呼吸声提得他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经常就会惊跳起来跑去窄榻边上守着安弦试他的呼吸。

然后开始频繁的去找肖药儿,反反复复的让肖药儿确认给安弦下的是什么毒,到底会不会真个弄死了安弦。

肖药儿被他磨的烦了,便拿些滋补吊命的东西给他,人参黄精一类,让他去给安弦吃,又反复跟他强调了用量,叫他把量控制在能吊住安弦性命,又不会补足他身体亏损的程度,免得真个把安弦养好了再出了岔子。

苗青将人参切了薄片儿浸在蜜里,每日里拈出一两片,再加两勺蜜化了温水喂给安弦喝,喝完就把参片放在安弦嘴里让他含着,黄精亦是薄薄切了一点点喂给安弦,肖药儿定来的药量太少,安弦即便是吃了人参黄精,也依旧不见起色,有时候就会连手脚都冰凉的让苗青心惊。

偶尔清醒的时候,安弦就安静的躺在榻上看着苗青忙里忙外,他身子弱的撑不起自己,缚在墙上身子便会下滑,然后体重坠下去,就会把双腕生生勒出血来,苗青寻来的毛皮被血浸得透湿,粘在伤口上反而恶化了伤势,于是苗青左思右想之后,便不再缚着他,只把铁链放到最长,让他可以自如的在窄榻上躺卧。

安弦似乎也知道这是苗青的善意,偶尔睁开眼的时候,便对苗青笑一笑。

苗青看见他笑容就觉鼻尖发酸,他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笑才卯足了劲儿想要安弦,起初是贪着安弦身子,后来渐渐就变了,变得贪心,想要安弦对他笑,对他和声细语,对他温柔宠护,现在安弦终于对他笑了,可……却是这种气息奄奄的样子。

因着伤口,苗情不得已又把镣铐上裹好的软毛皮摘了个干净,坚硬的铐子重又沉重的卡在安弦手脚上,毫不留情的磋磨着已经皮开肉绽的伤口,安弦咬着牙生受了,只当这手脚都不是自己的。

苗青之前当真没想过肖药儿用药会这么狠戾,他本打算着让安弦吃些苦头,挫一挫他的傲气之后,自己再使些小恩惠,把安弦勾过来就想个法子哄着肖药儿放了安弦,谁知道眼下在白骨陵园一住这么多天,安弦倒是如他所愿的渐渐软化,甚而对他和颜悦色了,可肖药儿下手却愈发的狠毒,直像是要取了安弦性命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