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的大脑一向被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填满,必须靠着尼古丁才能集中精神,这会儿车内不让抽烟,他的思绪就像奔腾的野马,四脚朝天蹿到天涯海角去了。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又想,荀栃这回让人打得可真是惨,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在扭曲的电视画面里看着格外的惨。视频拍摄的地方也不是那种高档酒店,这让荀栃这样一名标准而典型的富二代怎么受得了,尤其那墙,那窗户,看起来就像上个世纪的筒子楼……等等!
他徒然睁开眼睛,拽着眼镜儿的胳膊大声喊:“停车!”
“啊?”眼镜儿本能地踩下刹车,轮胎在地面拖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沈耀飞快地解安全带,边开车门边说:“我去个地方,你接着开,跟着荀鹤行不要停!”
“出、出什么事了?”眼镜儿紧张地跟着下车。
沈耀没时间解释,摔上车门,径自招手叫了辆出租,往反方向风驰电掣地去了。
不多会儿,出租按要求停在市局背后的的凤凰小馆。沈耀付了钱,摔门下车。
凤凰小馆隐藏在茂盛的梧桐树下,春末的水汽从地面袭来,阳光又照不进,以致外墙铺了一层厚厚的爬山虎,不仔细看很容易就忽略了,这幢楼也是第一批建起来的市局家属楼,实打实的五六十年代筒子楼。
凤凰小馆大门紧闭,掉漆的卷帘门贴满了各种办证牛皮纸,居然还有枪支弹药的购买方式,还真是太岁头上敢动土,嚣张得很。不过话又说回来,若荀栃果真在此,那么绑匪的心也不是一般的大,当整个市局倾巢出动寻找荀栃时,谁能想到他竟然就窝在离市局如此之近的地方?
沈耀没敲卷帘门,径自转去了筒子楼背后的虎福路,那条路比市局大门口的南山大道要窄得多,光一棵七十年梧桐树盛开的枝叶就遮挡了整片天空。沈耀倚在梧桐树上,仰头朝筒子楼看了看。这楼一共就五层,一楼门面,二楼住家,三楼以上基本废弃了,有些住户拿那当仓库,堆放点平时不用的杂物。这样的环境用来藏人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伸手进口袋,摸了支烟叼在嘴里,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拇指在“章大明”的号码上方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摁下去,手一收,掏出打火机点上烟,狠狠抽了两口。
一根烟抽到一半,他把剩下的半根踩灭在泥土里,深吸一口气,开始顺着梧桐的树干往上爬。
虎福路的早晨鲜少有人迹,沈耀没费多少劲就爬到了二楼的位置。有一节象腿粗的枝杆延伸到凤凰小馆的楼上,他小心地攀到枝杆尽头,踮起脚,正好够到阳台的栏杆,他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卯足了劲,一蹬一跳,奋力往阳台里爬。
树杆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似乎惊动了里面的人,连接阳台的门唰一声打开,章大明探着身子往外看。
沈耀:“……”
章大明显然吓坏了,七手八脚把他拉进来,问:“老二你咋来了,还不走正道……”
沈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不说话,章大明倒也不介意,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来得正好,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三儿也在,正说晚上咱兄弟三个好好聚聚……”
沈耀的心徒然往下沉,伸手拨开章大明,径自往屋里走。
果然。
荀栃盘腿坐在沙发里,垂着脑袋,正专心致志地和上个世纪的遥控器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