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乖张(2 / 2)

纳布 六道不闻 6366 字 2019-04-30

老翁见他火气上来了,忙给他作揖,告饶道:“祖宗嘞,您可千万悠着点。别欺负狠了,伤了两家的和气。他们也是拿钱办事的,都不容易。”

纳木错轻嗤了一声,道:“当主子的,尽昧着良心出些馊主意,下头挣的也尽是些肮脏钱。今日是在你店里,我给你这个面子,不见血,只叫他们吃些亏。你开门去吧。”

老翁这才忙不迭的跑到门口,将铺门打开,放人进来。

纳木错一甩鞭子,将顾清之结实捆着,拖到自己身边来。

领队前来追击顾清之的是鸾香院后院的管事,名叫乌安。

乌安是正经易了骨的邪修,又是鸾香院说得上话的管事,所以在青石子巷上是顶有面的。他排行老二,铺子里的店家多喊他一声二爷,平日里赵翁也这么喊,今日赵翁就不敢了,真正的二爷正在屋里坐着,那人出了名的脾气冲,他可不敢刺激他。

只好讷讷地不说话,把路让开。

乌安本还气焰挺高,进门一看柜前坐的是纳木错,立刻偃旗息鼓,心道怎会是他?

乌安只见过纳木错寥寥数面,只因他打扮异于常人,所以记得格外清楚。他每次见到纳木错都在鹰虎岭年底的家宴上——杨泓为了聚拢人心,每年腊月二十八的时候,都要在他的鹰虎岭上摆上一场极丰盛极奢华的大宴,请他手底下所有的邪修前来一聚,奖赏他们这一年来的功绩。

其中还有那么一张小宴,摆在他自己的会客厅里,请的只有那么寥寥数人,俱是他的心腹骨干,能入得他席的,都是秋瑟谷里数得上名号的人物。

纳木错在那席面上就有位置。

当时乌安还因他这身奇异打扮而生好奇,问了在鹰虎岭看门当差的才知,他是隐蛇窟主人的师弟,大名唤作纳木错。杨泓的家宴每年都会下帖子请隐蛇窟主人,但隐蛇窟主人几年前重伤后一度静养,连镜湖盟会也只让自己的大弟子代为出席的,这几年鹰虎岭的家宴则由纳木错来替。

乌安觉着纳木错这名字听着像是辉腾人,但鹿铎兄妹也皆是辉腾人,平日里的衣着打扮与纳木错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那看门的喝了些酒,管不住嘴,又悄咪咪的跟他说。

“你可千万别得罪他,连咱统领都哄着他。”

“这是为何?”

那看门的笑的极暧昧,意味深长地道:“这定了亲还没娶上媳妇的,可不是得哄着媳妇家的小舅爷?”

乌安这才惊觉原来杨泓与隐蛇窟主人竟是这等关系,所以哪怕是他家主子鹿铎亲自来了,也惹不起纳木错这尊大神啊!

他们这些在鸾香院里当差的,最会看人下菜碟,乌安立马收了气焰,客客气气给纳木错行礼,赔笑道:“原来是纳爷您在这儿啊!都是我该死,没管好下头的人,让您看笑话了,还打扰了您用膳的雅兴。您看要不这样,您稍稍受累,移驾到我们鸾香院去,我找几个样貌出众,性情温顺的伺候您用膳?这坏了您雅兴的仙修逃奴,我定让叫人好好教训他给您出气。”

纳木错心里不屑的很,脸上却是带笑,用手挑起顾清之的下巴,装模作样的端详了一番,道:“这是你们院里的逃奴?”

乌安不愿节外生枝,立刻点头称是。

“你方才说要请爷到你们院子里坐坐,还要请美人伺候我是吧?我看这个就不错,送我赔罪吧。”

乌安道:“这哪能呀,这个还没调教好!”

纳木错道:“爷不在乎,爷天生这性子,不喜欢长得好看的,性情温顺的,就喜欢有眼缘的。打小就这毛病,小时候在河边捡块石头,瞧着顺眼,别人拿金子跟我换我都不换。”

顾清之在他脚边蹲着,听了这话,心道:这怎么又是个想睡我的?

乌安可不敢这么想他,他知道纳木错每年从杨泓的小宴上下来,都同叶孤竹一个包厢里看戏的,想来是跟叶孤竹走的近。叶孤竹为人刚直,同鹿家兄妹不那么对付,怕纳木错是要借题发挥,找他们的不痛快。

但念及这是件大事,鹰虎岭与隐蛇窟一直是同盟关系,纳木错就算与自家东家再不对付,也不好直接撕破脸。便屏退了众人,如实的同纳木错坦诚道:“纳爷,真不是小人小气。而是此人身份特殊是登天道慧座渊云君的徒弟。”

纳木错心中一动,暗暗有些吃惊,但面上覆着面具,便叫人看不出什么。

嘴上道:“那是谁?没听说过。”

乌安哑然。

心下道,这纳木错说没听过,倒不见得是假的。因为据他所知,纳木错并没有在任何一位杏主手下做事,平日也不抛头露面,自己也只在鹰虎岭的家宴上见过他。或许就是个跟着隐蛇窟主人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巫医。

正要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再发不出声音。

抬头看向纳木错,这人生了一双少见的蓝眸,清如圣湖之水。如今正笑吟吟地望着他,带着狐狸般的狡黠。开口却很幽怨,道:“哎,我知道了。你们这些做买卖的人啊,吃不得亏。罢了,谁叫我是个好脾气的呢,今天的事儿,我懒得同你们计较,你们鸾香院也不必赔我什么。人我自己看上了,我自己掏钱买就是了,亏不着你们的。”

乌安心中大叫,这是钱的事吗?!!

正要张牙舞爪的同他比划,纳木错又打了个响指,让他彻底不能动弹了。

纳木错从怀里掏出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灵储芥放到他手心上,说:“这里头是百斤的绿玉骨。拿来当他的赎身钱,应当是绰绰有余了。毕竟日后传出去,爷也要颜面,不好让人说爷欺负你们。”

这时老翁终于端着新盛的米线与刚出笼的糯米粑粑回来了。见屋里只剩下三人,能动的又只有纳木错,不由开口问:“纳爷,您这是?”

纳木错道:“没事,做买卖呢,刚刚钱货两清。今日就不在你这吃了,帮我打包五……”纳木错又看了眼脚底下的顾清之,改口道:“六份米线和四份糯米粑粑,米线二份重酸重辣的,一份重辣的,其余都是清淡些。再给我捞一只整鸡,两尾腌鱼,一挂血肠切薄片。另给我单独装一碗蘸水,按老规矩调。哎,这年头大徒弟要做饭,小徒弟要闭关,都是要命的事。”

老翁宽慰他,道:“您家大公子孝顺,二公子长进,这都是好事。”

纳木错回想起今天出门前瞥见的灶台,心中荡起万分惆怅,哀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老赶紧给我盛饭去吧,我赶着回去。”

一直被无视的顾清之蹲在墙角里,目睹了自己被强买强卖的全过程,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总算是逃脱了鸾香院这个魔窟,可买他这个人,奇装异服,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怎么看都是个变态。

顾清之心道,还是得走。

可身体略一动,身上的金鳞鞭立刻收紧,勒到皮肉里,龙血芽毒比方才那一鞭子强了百倍,竟叫他痛昏了过去。

纳木错见他倒在地上,吐吐舌头,道:“我差点把这厮给忘了。”

又说:“看来也是个能惹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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