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外武(2 / 2)

珞殷觉得脑袋疼得过分,六老似乎跟他提过,重家是外武和行武都练到极致的一个家族,可却没有提到内武,关键是不是那个“和”字?

他想到的瞬间,也听到了对方毫无起伏的称赞。

“不愧是武神,这么快就领悟了。”

“那些与眼下又有什么干系?”珞殷迷茫地反复咀嚼他说的每一个字,依旧一知半解。

睚欣:“这种剑法一旦开始用,就没有办法停下,这也是八重当初要把内武传给我的理由。”

“什么意思?”珞殷依旧听不懂。

睚欣不像以往那般耐心的为他解释,只道:“这跟聪明与否无关,也跟你是否拥有伐虎碎片无关。”

珞殷困惑地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睚欣却忽然闭口不言,再度纵身而来。

墨色身影在火光下一闪而过,手中的玄赤旋轻而易举地席卷过整个天命坛所有苟延残喘的准祭,好似他每一剑清扫而过的并非是一条性命,只是一株枯草、一片落叶。等他杀光了重凌手下苟且的所有准祭,才跃回到了大祭司所在的石台,直接一剑刺入了已经是尸体白枝心口,力道大得让尸体的躯干都整个凹陷下去,等他抽出剑,反手就直接往大祭司的咽喉去了。

大祭司畏惧般退了半步,带动了脚上的镯子,清脆相磕碰的声音驱动了天命坛,让她顷刻间远离了石台。

大祭司双手交叠与身前,遥遥朝着睚欣俯首一拜,道:“白景六道,天命所归。”

此八个字方才落定,睚欣手中的玄赤旋已经杀到大祭司眼前,她却提前半舜陡退一步。

此时,大祭司背后已经是天命坛的内壁,她一个动作便驱动了天命坛,直接让她没入了那怪诞的黑色墙壁之内,直接退至天命坛之外的荒漠之中。

大祭司脚下滚烫的砂砾,风沙灼着她脚底,她却顾不上这些。她正心有余悸舒了一口气,却在途中又是一滞,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大祭司连忙低下头,发现自己的一只胳膊已经齐着肩膀没了,血正在从溪流一样的往下流,黄沙里则躺着那一串拇指粗的银镯与她的一条胳膊。

刚才那一瞬的照面,白景睚忻竟然卸掉了她一条胳膊。

大祭司好似没有感觉一般的弯下腰,用仅存的那只手捡起了沙中的镯子,并自言自语道:“有多少年没见过天命白景了……?还真是可怕的怪物。”

她说完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面前仿若漫无边际的巨大神坛,神情宛如面对内里白景挥剑而来的刹那。丧失了一条胳膊的她,已经无力再次驱动钥匙踏入天命坛,而她断臂伤口里不断流出的血也是个不小的问题。

“看来又得换个新的了。”

她踉跄着向沙漠中走出几步,不久就难以支持的歪倒向一侧,抽搐了几下就再不能动弹了。

“凡人毕竟……太渺小了。”

倒在沙漠里的大祭司头上的黑色纱笼被风掀走,露出一张少女绝美的脸孔。

少女已经死了,一双美丽眼瞳空洞洞地映着那座大桶似的天命坛,而本该戴在她四肢上的银镯却消失了踪影。

天命坛内,睚欣手中带有赤色螺旋细线的黑色剑锋大力刺入墙壁,撞击出一声轰鸣与火星,那坚不可摧的黑色玉面迫得睚欣停下剑锋,他也无意继续纠缠于此,反身直往六老与上代白景尸骸所在的石台,再是一剑横贯,直接把那具枯槁拦腰斩断,好似以此才能发泄完所有的愤怒。

“少……主人?”

六老齐喊了一声,他却置若罔闻,再度纵身而下,直往珞殷所在之处而去。

这几瞬之间的变故,根本不够珞殷琢磨清楚任何一件事,他又得被再度对睚欣手中的剑。

又一轮铺天盖地的剑法袭来,好似真的是想杀了珞殷。

珞殷只能节节败退。他明明可以用菱寒六式还击,却因为惧怕应验对方刚才的要求,不想“帮忙”,只能招架。

行云流叶成了珞殷唯一的依仗,太多地疑问则挤满了他的脑海,最后只剩下一念头——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云流叶在满地的尚未来得及凝固的血上留下一个个小的漩涡,而惊鸿照影追击而至数息之后,终于撞在了一个未来得及散去的漩涡之侧。

一瞬间,重杀六式二度戛然而止,就连铺天盖地的杀意都尽数散去。

珞殷微愕,却来不及琢磨出这之中的古怪。

睚欣手中重杀六式的确太过可怖,它根本不需要任何起式与收式,只要出剑就带着压得人透不过气的杀意,直到它对上行云流叶才会停下。

睚欣在原地站定,垂着胳膊,单手拖着玄赤旋,任剑尖一路划过血与尸,直走到珞殷面前。

珞殷差一点又要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住,却无法出手反击,像是被逼迫到绝境的困兽,问:

“你……为什么?”

“若是你身上的魂契还在就好了,就不用多此一举。”

珞殷本以为睚欣不会回答,可睚欣却忽然出了声。

“什么?”珞殷从未听过魂契。

“对了,”睚欣微不可觉的摇晃了一下,随即又稳住了身形,自言自语地说:“我给你的魂契已经没有了……”

他给珞殷的魂契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是却被白凝羽用诱神枝……废了。

“死局。”他说。

他若不去禁地救珞殷,他会死在伐虎法则之下,什么伐虎碎片,什么逆天劫数,都没了用处,魂契也一样。可伐虎的无形法则逼他用了祗术,刚好克制了魂契,于是魂契半废,珞殷脱出他的掌控。

这的确是一场死局。

白凝羽利用他与人建立的瓜葛破除了他留下的乾坤一掷。

因为珞殷的“不杀”,从他带着凌云无双入龙泉寻人救人开始就成为了错误,他已经可以想见这会成为比步上代白景的后尘更绝望的状况。

事已至此,一切挣扎都是无谓,他本不该继续做这无谓的挣扎……不,他只是依旧天真,依旧冀望天道下的一线生机,被自己又一次的伪善拖累,活该被白凝羽利用。

白凝羽究竟想要什么?

他陡然转向白凝羽,纵剑而上。

白凝羽却只是抬起头,对他说:“没有子息的白景是赢不了我的。”

他的确赢不了。

那他究竟如何才能赢过白凝羽?

莫非永远也赢不了?

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