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擅长的只有武,可他总不能去占山为王做个强盗或者一直四处抢劫官仓。
“那并非结症所在。”杜宇摇头,道,“即便你有足够的银两,那些银子也是有限的,你不可能一直花自己的银两养着他们,时间长了会把你掏空不说,还会生出其它祸端。”
珞殷:“其它祸端?”
杜宇:“人若是无所事事,光吃不做,久而久之,就……”
珞殷颔首,“我明白了。”
不事生产坐吃山空立地吃陷,怎么都不是长久之计。
可珞殷束手无策,也想不出法子来应对。
“而且,”杜宇给他更沉痛的一击,“你也不知道养这么多人每日需要耗费多少粮食吧?”
珞殷颔首,“我的确不知道。”
杜宇道:“我就以一万州兵出战,一千里地往返耗时十天来算,不算马匹辎重,仅仅是兵卒的口粮就能耗费一万石,最少也要八千石。”
“……”珞殷沉默了。要他打死八千个人,只要时间足够他还是有点自信的,但是每天弄八千石粮食?无异于痴人说梦。
“百姓不比兵将,你可以让他们少吃一点,只给一半或更少,分配给其他人,肯定是能多撑几日。可总归还是有吃空的那一天。”杜宇把珞殷的脸都说白了。
杜宇光看珞殷表情就知道他其实已经想过这些法子,而杜宇此行也不单纯是为了说这些无用的话。
杜宇说,“你需要一个去处。”
珞殷:“去处?”
杜宇:“寻常百姓不比我们武人,他们都手无缚鸡之力,你每天让他们这么幕天席地,很容易受伤患病。你需要一个足够这么多人住的去处,需要有遮风挡雨的墙壁屋顶,最好还有田地,加上足够的银两,如此才能养得活他们,还有地方让他们各司其职,不会坐吃山空。”
“……”这真是难倒一个身无长物的人了。
珞殷问,“我该去哪?”
“江雪门。”
“……”
杜宇顿了顿,补道:“确切的说是寒家。”
珞殷的脸色登时用精彩纷呈不足以形容。
“你若向寒家表明有意争夺寒家家主之位,江雪门就会变成你名正言顺的历练条件之一。你如果拥有江雪门,这样跟着你的那些人就有地方去了。”
珞殷不明所以,“江雪门不是一个江湖门派吗?怎么又跟寒家扯上了关系?”
杜宇道:“江湖门派总不能占个山头扯大旗就作数,那叫占地为王。”
珞殷:“那江雪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宇:“江雪门那块地的地契都在寒家,本来就是寒家历代家主的其中一个历练之地,后来做大、成为江湖第一剑派,也有些出乎寒家的意料。江雪门严格来说只是寒家对外的一部分,并非是完整的寒家。”
“不是说要寒家家主才能成为江雪门主吗?”珞殷强忍住本能的排斥,脸色难看地回想了一下那些穿着雪白武服的寒家之人……呃,虽然还是难以接受,却似乎没有当初那般难以忍受了。
珞殷道:“我无意为寒家家主。”
“正好相反。”杜宇说,“成为江雪门主只是成为寒家家主的其中一条必经之路。”
珞殷问:“还有其他?”
“有,可说起来就太复杂了。”杜宇说:“并非每个高门世家都像开天宁家,而宁家本身也是世代延续才成为如今这般模样。像寒家这般,里面见不得光的内耗更是外人所无法想象的。”
“……”珞殷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做不了那些钩心斗角之事。
“势不由人。”杜宇说从他脸上读出了拒绝之意,当即反驳道,“这么多张嘴巴等着吃饭,等着你养活,你既然在出手救他们之前没考虑过这些,现在就只能承担这些后果。”
“我……”珞殷为别人施舍了善意,他们却未见得会感激,反而想要更多。这便是世间之所以残酷的理由,而珞殷也的确从未考虑过这些。他只是目睹到眼前的恃强凌弱就忍不住帮扶,却没想到无论是弱者还是强者、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全都跟上来了。
任何行侠仗义与一统山河的传奇都没有记载过的真相就是如此,那些被救之人的生死与温饱都成了施以援手者所避不开的的责任,成为一个甩不掉的“尾巴”。
珞殷皱着眉问:“除了寒家,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寒家对你来说反而是最好的出路。”杜宇看他还是不懂,只好条理分明地解释,“你与寒家的人以往并无真正的瓜葛,有仇怨的是寒鸫江、殷红蔻与风陌他们,现在殷红蔻和寒鸫江都已经死了……”
“寒鸫江死了?”珞殷再度皱起眉,这个他当初没有下杀手的算不上是父亲的人,怎么就死了?
“谁下的手?”他问。
杜宇摇头,“我赶回去时他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不过看白骨上留下的双刃痕迹,八成是剑所伤。”
“你的意思是……寒家的人杀了他?”珞殷皱眉。
“八九不离十。”杜宇道,“所以你决定回寒家,就要十二分小心,想杀你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珞殷来不及说什么就见杜宇朝那浩浩荡荡、排成长龙的的“尾巴”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示意珞殷。
珞殷略上前几步,这才听到杜宇谨慎的声音:“我方才就说过你这个‘尾巴’拖的很长,要找你的话并不难。我从收到江湖消息到找到你,不过只花费三日。我还听说你那里面最近加入了几个江湖人,搞不好里面就有江雪门安插进来的人。”
珞殷吃惊地看着杜宇。
“而且,”杜宇继续道,“这个‘尾巴’很难不让各位郡王注意到你,他们的人搞不好也混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