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管家什么也没听出来,以为游芷是礼貌,便点点头应下了,表示自己会传达到的。
东厢房。
虽然是白日,但这间屋子还是一点光都不透,不仅门窗紧闭,所有能够透入日光的缝隙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屋子里漆黑一片,但似乎有人在不停走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有人嘶哑着嗓音说话:“今日的大雨分明参杂了我精纯的魔气,别说凡人,就是修真者都无法破解。那大雨一落,这长安城本该同北境五城一样,爆发无法挽回的瘟疫,整座城都会变成一座死城。”
那个声音忽然气急败坏起来,“可哪来的什么游医,竟敢坏我好事!”
王谢宇坐在桌旁,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人,但他似乎就是在跟自己对话,方才的声音从他的腹部传来,他面色沉稳呆板,闻言也无动于衷。
“北境五城可不是死城,那游芷说北境五城的瘟疫也解了,也是被一名游医所解。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魔气?也太不堪一击了。”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腹中痛如刀绞,他面色如土,冷汗直流,大叫着滚在了地上,在地上足足翻滚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察觉到腹部的疼痛逐渐散去。
“不要以为我丧失了大部分魔力,如今只能寄生在你身上,便会受你要挟了。你要记住,我要你死,你轻而易举就死了。”那声音桀桀地笑起来,森然诡异得令人发颤,“要不是我们运气不好,遇到了一名真正有点本事的修真者,也不至于被迫合二为一,还要借你的身体恢复元气。你不要惹怒我们,否则,我们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
王谢宇的额头上流下了冷汗:“我错了,二位大人大人有大量,我知错了,请让我继续侍奉你吧。”
邪魔桀桀地笑起来:“那就看你表现了。”
“那,那大人,他们破了您的瘟疫,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总觉得游芷那小子在怀疑我,我该怎么办?”王谢宇急忙问。
“按原计划行事,游芷不过是一介凡人,有我们在,你怕什么?胆小如鼠。”邪魔嗤笑一声,“他不是喜欢办案吗?我们就把这长安城的人都杀尽,搅得他鸡犬不宁,看他还如何生事。”
王谢宇点点头,应下了。
他眸底的青白色扩大了一圈,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瞳仁,他桀桀的笑起来,声带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游芷——”
.
夜最深的时候,东厢房的一间房门忽然打开了。一个身影迅疾如电地出了房门,然后飞身而上,在屋檐上跳跃几下,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浓密的大树上,枝丫层层掩映,游芷看见那个身影跳上房梁,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他是疯子集中营大理寺的头头,大理寺用刑严苛,训练严格,游芷既然能做他们的老大,那便自然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他的师傅说他的身法在凡人之中无人能及,但现下他追那个身影依旧有些吃力。那个身影迅疾如电,给人一种感觉:倘若不是因为困在□□凡胎中,他已然可以飞起来了。
游芷咬了嘴里的树叶,这是他刚才随手摘的,他拼命的时候喜欢嚼着什么东西。
他一边追甚至还一边分神想了一下,这树叶的味道不够好,太过涩了,不过倒是水分充足。
然后他看见前面的身影停下了。
他脚步一顿,隐秘地跟了上去。
那是一个偏僻的小巷,隔一条街就是名满长安的红灯区,醉汉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面色酡红,他的嘴里一面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青儿柳儿红儿紫儿”,一面又闲不下来,还要提着酒壶往嘴里倒。
他没有钱留在那里过夜,只能时不时去喝一顿花酒,每次点一壶酒就坐一晚上,咂摸着喝,眸光扫过楼中所有的美人,心里甚至有一个自认为公平公正的排名,清一色全是艳丽的美人。
醉汉在心中想着美人儿,脸上不由得挂上了痴迷的笑,然后他发现,自己眼前似乎忽然出现了一双鞋。
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喝醉了看见了重影,没理,径直往前走。
撞到了人?
还是墙壁?
醉汉迷迷糊糊地睁大眼睛看,果然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人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让路,醉汉嘟囔了一声有毛病,他不想起冲突,正打算绕过去,却看见那人忽然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那个笑容看得叫人毛骨悚然,醉汉的头脑霎时便清醒了三分。
他忽然想起来了,大理寺最近下了宵禁令,言明入夜后不得有人外出,坊间也有什么有人在夜里被杀人狂魔开膛破肚的传言,但京城的传言太多了,他没有放在心上。
但他现在看着眼前的那个人露出呆板而诡异的笑容,即使脑子还混沌着,但他转身拔腿就跑。
身后疾风破空,青白色的指甲瞬间伸长,一把抓向了他的后心。
醉汉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他的酒已经醒了,他还在狂奔,他痛哭流涕。
“蹭嚓”的声音传来,像是利器与利器的剐蹭。
醉汉战战兢兢地回头,看见身穿飞鱼服的年轻人和那个邪魔一样的人正在对峙,年轻人的匕首抵在青白色的指甲上,他看上去并不轻松,但他忽然笑了。
“看来我不会被圣上斩头了啊,”年轻人眉飞入鬓,笑起来邪气横生,他叫道:“王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