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说着,车厢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年轻人现身,两人走下马车来到燕扬面前。
那是个干瘦的老人,灰衣白袖,手拿一柄黄杨木拐杖,看上去已过花甲之年,头发斑白。但精神矍铄,目光熠熠,面容含笑,显得祥和又慈蔼。而他身旁的年轻人自下车就将燕扬从头至顶打量了个遍,眼神警惕,好像对燕扬有所不满。
老人仔仔细细看了看燕扬,点点头,“唉,原来烈儿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你和你的父亲确有几分相似。”
“……您是?”
“我曾是你父亲的旧部,你就叫我四叔吧。孩子,那块铜牌你带来了么?”
燕扬摸了摸胸口,将铜牌交给四叔,这个四叔莫名给他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他看到四叔将铜牌小心拿在手里,珍视般仔细查看,继而连连叹息,目光已湿。
半晌抹去眼角的泪花,冲燕扬道,“人老了就容易伤感,孩子,你莫见怪。这块铜牌是你父亲早年留下的旧物,也是一把钥匙,如有必要时我会告诉你它的用处。”
四叔将铜牌交还给他,燕扬接过铜牌时又看了看,还是没看出它的特别之处。
“你们不是在找这个铜牌吗?”
“我们是在找它,也是在找它的主人。你可知烈风为何叫烈风?烈风自然有恶人谷烈风集的含义,除此之外,你父亲姓燕,单名一个烈字,而风茹正是你母亲的闺名。”
“你是说烈风是我父亲的帮会?”
“正是。”
燕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当头棒喝,又似晴天霹雳从头顶灌脚,让他全身麻木。他一时站在那里动不能动,愣愣看着面前的人,心脏咚咚作响。
四叔身边的年轻人突然开口道,“爹你还和他啰嗦什么,为什么不和他直说?你看看他现在,完全被那些浩气洗了脑。”
“鸣儿!休得胡言。”
年轻人全然不顾父亲的劝阻,来的燕扬面前。
“你知道吗?我们烈风曾经是恶人第一大帮会,论武力财力,江湖上无人匹敌。十年前浩气是一盘散沙,我们挥军南下无往不胜,那时候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可明修却背叛了我们,甚至设计将帮主害死在巴陵。”
明修是明澜的父亲,也曾是七星的帮主,浩气盟就是在明修手中振兴起来,继而日渐强势,撼动了恶人谷的地位。可原来早十年前七星就和烈风扯上了关系。
年轻人口中的故事既真实又虚无缥缈,燕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相信,脸色愈发苍白。
“这些年我们隐姓埋名,就是为了积累力量找到你的下落,替帮主报仇。谁知道你竟认贼为师,为杀父仇人的帮会冲锋陷阵。早知如此,我巴不得你早就已经死了。”
年轻人说到此处,义愤填膺,怒形于色。
燕扬胸口骤冷,是那处经年的伤疤发作了。燕扬闭上双眼,眼前小遥峰的时光重现,秦封一枪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四溅,寒潭水涌入伤口之中。
他捂住胸口,冷得发抖。
“……不……你们,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三只玄鹰出现在他们的头顶盘旋,远处有喧嚣的人马和火光循着鹰啸而来。
唐一暗道不好,“是浩气盟的人,快走。”
四叔连忙塞给燕扬一只令牌,上马刻着烈风两个字。
“这是烈风据点的信物,它**想通了,就来神木谷找我们。”
将两人藏至车厢内,唐一跳上马车,如约将解药抛给燕扬,驾着马车飞快离开了。燕扬呆愣一瞬,看远处火把如星,人头涌动,强忍不适上马往另一个方向引开追兵。
他用尽全力飞驰,没跑出三里外,身后追兵已至,一拥而上将他围了起来。
马儿嘶鸣,漆黑的夜幕中,火光将他团团围住。他在马上环顾四周,见到一人一骑从人群中走出,纯白的兜帽掀开,眉间一点朱砂闯入燕扬眼帘。那人逆着月光,抿着紧涩的唇,清冷的眸子近乎冷漠。
这世间除冰与雪,谢敬言是那第三种极冷的事物。
有人在燕扬手中搜走解药和令牌交到谢敬言手上,燕扬胸口的那片铜牌太过普通了,反而没有被注意。
“线报说有人在码头私通恶人,串通密谋。”谢敬言看了看手中的令牌,目光盯死在燕扬脸上。“现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