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些开口，就少吃些苦头，我们也省些功夫，岂不两全其美？”

“……滚。”

燕扬突然仰头向男人啐了一口，男人襟上被溅了血，遮在黑纱下的眼神一变，怒而将他甩在地上。

燕扬被摔得眼冒金星，双耳也隆隆作响，听不清男人后来说了些什么，只感觉有人抓着他的后襟将他拖着带到一扇门前。沉重的石门霍然打开，刺骨寒意铺面而来。接着，果然有滚烫的热水兜头而下，他被呛得直咳，还未等喘过气，鞭稍就割破空气像刀子一般划在身上。

“——啊！”

血和水混在一处，被寒气凝成冰，化成冰针一根根刺进骨血里。极痛和极冷一齐窜上头顶，让人神魂俱裂，恨不能速死。

不到片刻燕扬就在哑仆鞭下昏死过去，哑仆照旧将他唤醒，又泼了水扬鞭要打。燕扬冻得手脚皆不能动，僵硬地瑟缩一下，哑声开口。

“……不要……不要打了……”

黑袍人走进冰室中，微微低头看他。

“想说了吗？”

燕扬张了张口，他那双如深湖般清澈的眸子染上了复杂的色彩，男人等了他半晌，见他不作声，冷笑道。

“燕扬，顽抗无济于事。哪怕你不说，我也不过是多牺牲些杂兵罢了。白龙口易守难攻，就算神机车开到城下也能死守两日，足够我拖延秦封北上。而你……却要落得一身残躯，今后再也拿不起陌刀，你说值也不值？”

男人诱导的话令人动摇，燕扬抿着唇没有回答。

“敬酒不吃吃罚酒？”

鞭稍骤响，燕扬生生挨了一鞭，从眼角到脖颈绽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被打得偏过头，散乱的黑发低低垂在眼前，露出苍白的侧脸。

黑袍人紧紧地盯着他，“神机车在哪儿？”

“……”

“说！”

燕扬咬着牙关，湿润的睫毛颤了颤，从通红的眼中滚落一滴泪。他那双眸子如一泓清泉，寻常望着人时便带着一层水色，如今落下泪来也是一颗极清澈的泪珠。随着这滴砸落在冰面上，燕扬终于松了口。

“……在落沙湾。”

答案敲响在寒冷的冰室里，一字字清晰地落在冰面上。男人静静打量了燕扬一会儿，矮身在燕扬面前，抬起他的脸，用皮革裹着的手指轻轻拭掉他眼角的血渍。

燕扬不敢和男人直视，想要别过脸，但被对方牢牢握住。

谁知对方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得逞的兴奋和咬住猎物要害时的残忍，森然恐怖，让燕扬心底生出彻骨的寒意。

“唐一。”

“属下在。”

唐一瞬间悄声无息地出现在黑袍人身边，便听黑袍人吩咐道。

“传信给薛笙，浩气盟会从卧龙丘运送神机车，叫他派人尽快解决。”

男人的话如惊雷般落下，燕扬难以置信地瞪着对方，没有血色的唇在震惊和恐惧中颤抖。他太虚弱了，甚至连撑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男人松开手，他就像是一只破布娃娃重重跌落。

“……不。不可能的……”

男人看着他怜悯道，“想知道我是怎么猜到的？”

“神机车体量不小，想要从霜戈堡运至卧龙坡只有两条路可走，或是水路落沙湾，或是陆路卧龙丘。而这世间最不可信的事就是你会背叛秦封，所以我只好让你帮我排除错误的那个。”

“燕扬，你要怪就怪自己蠢，放着大好的少帮主不做，非要给秦封当一条狗。可惜……等秦封知道是你出卖了他，你怕是连给他做狗也不配了。”

男人嘲讽的话像一把恶毒的剑，直直刺进人最脆弱的软肋上，绞得人血肉尽碎，痛不可遏！

燕扬登时双目燃起了业火，通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泪，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骤然纵身扑向对方，用扭曲的双手紧紧掐着男人的脖颈。

鲜血从指缝滴落，断裂的指骨从皮肉间刺穿，他却像是无知无觉。

“——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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